開學至今，生活就是一個“忙”字可以形容。忙著級務安排、學生管理、作業取向家長是否滿意。好不容易讓班級經營上了一點軌道，緊接而來的就是下個星期的期中考，所以現在忙著給學生復習考試，其他班級早在上上上禮拜就如火如荼的展開每天三科的復習考，而我們班卻是這個禮拜才要開始。這無關老師的仁政，該歸功於他們有這樣凡事都不太認真的導師，總是要等到火燒屁股才知覺某些事情不做不行。即使是這樣，班上的學生仍然不滿意，邊考邊叫，都怪我平時太放縱他們，這些不知足的傢伙又來討價還價。千萬不要以為小學生什麼事都不懂，他們精得很，會觀察老師的“耐性”，偶爾也會“踹一踹”老師的極限；這次，當然不能妥協，一定要做的事，就得做。所謂“一定要做的事”，當然也是由城主我來定義。
我總是安慰他們，熬過這個禮拜，就輕鬆快樂了，因為接下來是運動會、畢業旅行和聖誔節活動。不過，輕鬆的是學生，快樂的也是學生，我則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興奮，因為這中間的過程及結果都是老師要出力傷神的呀！我想，這也許是菜鳥老師的悲哀，還不太能好好享受這種“樂趣”。我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樂趣，如果再想起下學期要在全校師生及家長面前上台畢業致詞。
不過抱怨歸抱怨，這樣的生活倒也不是完全無一可取，只是我還來不及細想。
早上七點起床，七點半出門，七點四十到校，開始一天的書香生活，下午四點十分離校，晃到超市買點晚餐的材料，四點半回到住處，打開電腦，收收信，點看幾個常去的站台，再洗個會燙皺皮的超熱水澡，心情好的時候，也許還會順便敷敷臉，然後洗菜煮東西。這陣子準備晚餐，常花了我許多時間，用餐的時間也變晚了，吃完飯，再回到電腦前，踢踢撘撘的記錄一些東西，更晚些，隨意拿本書翻看，也就想睡了。有時晚上有社區大學的課，上完課回到家，攤在床上，便動彈不得。
剛出社會的那一年，每天從基隆通車到台北上班，每次在台汔車站內，看到一排一排的人龍，我都在想：原來，這就是“生活”啊…早上起床，匆忙趕車，上班，下班，塞車回家，吃飯，看電視，睡覺，早上起床，匆忙趕車，上班，下班，塞車回家，吃飯，看電視，睡覺，早上起床… 每天，每天….。原來這麼枯燥無聊的循環是大部份的現代人一生所過的日子。可以選擇嗎？如果可以選擇，我想沒有人願意這樣，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夠不管世俗的眼光，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？
上班九小時，通車四小時，睡眠八小時，再扣除一些零碎瓜分，每天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，真的很少很少了；如果結了婚，還要照顧先生和貝比，那就更可憐了。
因為想要脫離這樣的貧窮，所以才想當一個老師，一個去偏遠地區教書的老師。我猜想那樣，或許我能有較富裕的時間來養活真正的我。除非天上掉下來一個快掛了的田轎子老頭，不然如何悠栽度日呢。白日夢，高中的時候作太多，現在可不敢想了，況且算命的說我命中無貴人，所以還是認份一點吧。
這幾年讀書考試，取得教師資格，今年夏天卻沒能如願能去花蓮教書。教師的缺額愈來愈少，而強中自有強中手，尤其我一點兒都不強，對於明年的教師甄試根本沒有把握，但仍選擇在台北當一年的代課老師。
打零工，過生活，一路遊盪流浪，原本是我理想中的人生狀態呢。
這幾天，晴朗，但風大，改完考卷，我站在教室靠外側的窗口看，欒樹上點綴著操場上舊跑道的顏色，是橘的，紅的，還是粉紅的，我認不清。枝葉被風吹得搖曳，有點舒服，有點微冷。這或許是當老師的另一個好處吧，每天的“上班”時間中總有一二個小時，是可以自由的，雖然可能還是要備課，或是批改作業，但至少是自己一個人的，待在教室… 這是我的孤僻吧。最喜歡的，還是，一個人靜靜的，做事。
從三樓往下看，可以看到的，不多，也不少，除了被風掃得一付快不支倒地的枝葉，有時會有小朋友在那窄窄的廊道裡打球，越過圍牆是人行道、馬路及路的另一端。路的另一端是高樓，樓下有許多店面，多半是補習班和早餐店。
這不是我要的景色。如果一眼望去，能是一片草原，一座高山或一望無際的海洋，不是更舒暢。
所以，想去花蓮。所以，想過一個隱者般的生活。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間或種菜澆花、讀書思考，即使沒有自以為可以提升氣質的古典音樂相伴，也可以隨口哼哼卡農曲調，聽聽樹林裡的蟲鳴鳥語，還有那，總能令我感到平靜的潮浪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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